在CNN混乱的背后，一系列破碎的友谊

　　

　　

　　当克里斯·莱特(Chris Licht)因对CNN的管理而面临来自新闻编辑室内外的批评时，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与CNN母公司首席执行官戴维·扎斯拉夫(David Zaslav)的亲密私人关系会保护他。

　　他错了。他也不是一个人。

　　去年接管华纳兄弟探索频道(Warner Bros. Discovery)的扎斯拉夫在媒体行业和其他领域结交了数量惊人的有影响力的朋友。有些人说，他们每天或几乎每天都给他打电话、发短信或发电子邮件。但在扎斯拉夫的领导下，CNN动荡的人事变动清楚地表明，与扎斯拉夫的友谊，无论多么深厚或长久，都有其局限性。

　　被莱特取代CNN首席执行官一职的杰夫·扎克(Jeff Zucker)经常称自己是扎斯拉夫最好的朋友。他们不再每天聊天或发短信。

　　长期担任主持人的唐·莱蒙(Don Lemon)曾在纽约和汉普顿与扎斯拉夫交往。今年4月，CNN罢免了莱蒙。

　　CNN首席媒体记者布莱恩·斯特尔特(Brian Stelter)多年来经常与扎斯拉夫共进早餐和午餐。2022年8月，CNN取消了他的节目，斯特尔特也离开了CNN。

　　首席执行官们甚至经常解雇关系密切的下属，这也是高层职位经常被形容为孤独的原因之一。扎斯拉夫为自己派遣一些朋友的决定进行了辩护，有时是在大型集体会议上。正如他对一群华纳兄弟公司的高管所说:“这不是演艺圈的朋友——这是演艺圈的生意。”这句话引用了1996年热门电影《杰里·马奎尔》中残酷无情的普罗米罗·格斯格的话。

　　不过，企业领导人赶走亲密的私人和社会朋友的情况并不多见。扎斯拉夫与朋友之间的混乱直到现在才被全面剖析，它为过去两年搅乱CNN的幕后闹剧提供了重要背景。

　　这篇关于他与CNN主要人物互动的报道，是基于对十几位了解CNN内部运作的人士的采访。

　　华纳兄弟探索频道发言人在一份声明中没有提及扎斯拉夫与CNN前雇员的关系。发言人表示:“在新任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马克·汤普森的领导下，电视网将继续在面向未来的转型中取得有意义的进步。”他指出，该电视台最近的收视率上升、流媒体首播和新节目阵容都是发展势头强劲的迹象。

　　扎克、利赫特、莱蒙和斯特尔特通过代表拒绝置评。

　　扎克和扎斯拉夫十多年前在nbc环球(NBCUniversal)相识，当时扎克是电视部门的主管，扎斯拉夫是利润丰厚的有线电视部门的总裁。他们一起打高尔夫球，两人都在汉普顿有房子。当扎斯拉夫在2019年的一个仪式上为扎克颁奖时，扎克称他是“任何人都想要的最好的朋友，我很幸运，他是我的朋友”。

　　2021年5月，扎斯拉夫被任命为即将命名的华纳兄弟探索频道(Warner Bros. Discovery)的首席执行官。探索频道与CNN的母公司华纳媒体(WarnerMedia)合并后，华纳兄弟探索频道即将成立。交易达成后，扎斯拉夫公开赞扬了扎克，称他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并补充说，“我们会看看他想做什么。”

　　但在交易完成之前，扎斯拉夫就已经在考虑替代扎克的人选了。扎克自2013年以来一直担任CNN的负责人，在CNN内部，人们普遍认为扎克不太可能把它引向扎斯拉夫所希望的新方向，扎斯拉夫认为CNN已经变得过于党派化和反特朗普了。

　　扎克和扎斯拉夫之间出现了紧张的早期迹象。

　　在2021年秋天的一次高尔夫之旅中，扎斯拉夫、扎克和其他人在午餐时讨论了CNN是否向党派倾向倾斜，一些人表示确实如此。扎克反驳说，他认为CNN没有必要改变编辑方向。一位与会者说，考虑到扎斯拉夫对facebook的计划，扎克显然会在新老板的领导下感到恼火。

　　探索频道有影响力的股东约翰·马龙(John Malone)在2021年11月接受CNBC采访时表示，他希望CNN“回归它最初的那种新闻业”，这是对扎克任期的含蓄指责。据两位知情人士透露，扎斯拉夫给扎克打了电话，对扎克的言论轻描淡写，以安抚他的朋友。那年晚些时候，扎克建议扎斯拉夫考虑出售该电视台;Zaslav先生无意这么做。

　　了解扎斯拉夫招聘情况的人士说，在扎克仍在管理CNN的情况下，扎斯拉夫开始与他的前任上司利赫特讨论在2021年底接替扎克的工作。多名知情人士称，扎斯拉夫还与当时拥有华纳媒体的AT&T首席执行官约翰·斯坦基(John Stankey)讨论了让CNN转向另一个方向的问题。虽然扎斯拉夫没有更明确地表示，但他的意思似乎是扎克必须离开。AT&T发言人拒绝置评。

　　但后来扎克让这一举动变得没有必要:他于2022年2月被迫离开CNN，原因是他违反了公司政策，包括没有披露与CNN一名高管的自愿关系。AT&T事先通知了扎斯拉夫，但除此之外，他没有参与这个决定。

　　离开CNN后的几天和几周里，扎克没有收到扎斯拉夫的任何消息。大约一年后的3月，两人碰巧都住在迈阿密海滩的法埃纳酒店。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成了两人的心腹们讨论的话题。

　　扎克发短信给扎斯拉夫，让他与他见面，消除误会。之后，两人在酒店会面。据几位了解谈话内容的人士透露，扎克告诉扎斯拉夫，他刚刚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时期，可能是他一生中最糟糕的时期，他说他最亲密的朋友一直在支持他。“那个不在那里的人……”扎克在扎斯拉夫说完这句话之前说，“是我。”

　　扎斯拉夫坚称，他无法联系，因为合并尚未完成，可能会让人觉得他在干涉。扎克说，他不希望扎斯拉夫干涉。他想让他打电话说他在想他，为他感到难过。

　　扎斯拉夫则抱怨说，扎克告诉人们，扎斯拉夫是他被免职的幕后主使。扎斯拉夫说，事实并非如此。他告诉扎克，他必须放下这件事。

　　之后，扎斯拉夫给扎克发了短信，感谢他，并说:“让我们继续前进吧。”

　　但据几名了解谈话内容的人士透露，在会后与利赫特的电话中，扎斯拉夫贬低扎克是一个眼里含着泪水的弱者。“你能相信吗?”扎斯拉夫问道，嘴里插入了一句咒骂。

　　从那以后，扎克和扎斯拉夫只是偶尔通过话。但扎克的前妻卡琳(Caryn)今年1月参加了扎斯拉夫在比佛利山庄Mr. Chow餐厅举行的63岁生日派对。

　　据一位了解有关直播人才讨论的知情人士透露，2022年2月下旬，当利特被任命为CNN的负责人时，扎斯拉夫回顾的观众调查显示，CNN的几位知名人士都认同CNN的党派倾向，其中包括斯特尔特和莱蒙。

　　2022年8月，CNN宣布将结束斯特尔特的“可靠消息来源”，他将离开CNN。施泰尔特在最后一场演出结束后走下片场时，扎斯拉夫打电话给他，说他为这个决定“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斯泰尔特先生开了免提。据三名知情人士透露，扎斯拉夫说，“伙计，你很有才华。”他还暗示，他们可能会再次合作。两位知情人士说，解雇施特尔特是莱特的决定，但他向扎斯拉夫简要介绍了自己的计划，扎斯拉夫没有干预。

　　莱蒙先生是另一回事。解雇CNN著名的黑人同性恋主播可能会成为一场公关噩梦，并立即玷污莱特的任期。三位了解莱特想法的人说，为了保护莱蒙，他把莱蒙从晚上10点的节目调到了改版后的早间节目。

　　据两名了解莱蒙想法的人说，莱蒙对早间节目不满意，但他仍然把扎斯拉夫视为自己的朋友和保护者。2011年他们在纽约相遇后，扎斯拉夫给莱蒙送去了大量礼盒和社交活动邀请函，包括他的劳动节派对。有些周末，Zaslav先生会顺便去拜访莱蒙先生，只是为了闲逛，Zaslav先生还会邀请他去海滩散步。莱蒙经常给扎斯拉夫打电话、发短信，他可以随意批评莱特，告诉扎斯拉夫，莱特正在失去CNN新闻编辑部的信任。

　　然后莱蒙先生在直播中失态了。今年2月，他暗示，51岁的总统候选人尼基·黑利(Nikki Haley)“不是在她的黄金时期”，因为一个女人只有“20多岁、30多岁，也许40多岁”才会处于黄金时期。在随后的一片哗然中，莱特谴责了莱蒙，但试图保住自己的工作。最后，扎斯拉夫终于失去了耐心:“为什么他没有被解雇?”据了解扎斯拉夫言论的人士透露，他用亵渎的语言问了这个问题。

　　3月初，扎斯拉夫向华纳兄弟探索频道的董事会成员承诺，莱蒙将在阵亡将士纪念日之前退出早间节目。

　　多名知情人士说，莱特曾试图为莱蒙在华纳兄弟的另一家探索频道找到一份工作。但在扎斯拉夫的持续施压下，莱特于4月24日宣布，CNN与莱蒙“分道扬镳”。扎斯拉夫和莱特本人都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莱蒙，不过在他们告诉他的经纪人后，莱蒙提出要和他见面。

　　那次会面从未发生过，但扎斯拉夫和莱蒙后来在曼哈顿上西区扎斯拉夫常去的早餐店Barney Greengrass见面。据三位知情人士透露，扎斯拉夫说，他对莱蒙受到的待遇感到抱歉，并将结果归咎于莱特。虽然讨论很热烈，但两人不再来往。

　　莱特似乎从未想到，他与扎斯拉夫的友谊可能无法保护他，这也难怪:华纳兄弟探索频道的一位发言人告诉《纽约邮报》，“克里斯得到了扎斯拉夫的全力支持”，扎斯拉夫也发表了许多类似的声明。但在雇用他后不久，扎斯拉夫就直言不讳地说:“我们是15年的朋友了。我们不再是朋友了。你为我工作。”

　　不久之后，麻烦的迹象就出现了。

　　就在去年感恩节前夕，《纽约邮报》(The New York Post)报道称，莱特在一次员工会议上说，包括莱蒙在内的节目主持人不能在新年前夕喝酒，不过主持人安迪·科恩(Andy Cohen)和安德森·库珀(Anderson Cooper)可以豁免。扎斯拉夫是《华盛顿邮报》的忠实读者，他很生气，希望得到纠正——那年没有人会在直播中喝酒，而莱特对两位主持人的评论是在开玩笑。

　　华纳兄弟探索频道(Warner Bros. Discovery)首席公关官纳撒尼尔·布朗(Nathaniel Brown)与包括扎斯拉夫和莱特在内的一群高管召开了电话会议。莱特刚刚抵达阿布扎比，进行一次经批准的商务旅行。

　　这群人决定不再回到《华盛顿邮报》。尽管如此，扎斯拉夫还是发脾气了。“你在哪儿?”他问莱特先生。利赫特说，他当时在阿布扎比。“你为什么在阿布扎比?”“你需要回到”CNN总部，据几位电话参与者透露，扎斯拉夫说。

　　利赫特在抵达后不到24小时就返回了机场。

　　今年1月，CNN表示，当时的CNN直播高级法律分析师劳拉·科茨(Laura Coates)将成为晚间11点节目的唯一主持人，此后扎斯拉夫和利特也发生了冲突。扎斯拉夫喜欢用体育比喻，他经常把CNN形容为“世界级”的新闻媒体，相当于纽约扬基队(New York Yankees)。几位知情人士说，他告诉莱特，他希望场上有伟大的球员，莱特应该找大牌球员。

　　虽然这个决定取决于为科茨辩护的莱特，但很明显，他的意思是她不合格。当莱特告诉他的员工，科茨最终不会成为晚上11点的主播时，一些人怀疑这是扎斯拉夫的决定。但在会议期间，莱特将这一决定归因于预算限制。(科茨最终得到了晚上11点的节目:《劳拉·科茨现场秀》(Laura Coates Live)上个月首播。)

　　华纳兄弟探索频道在一份声明中表示，“任何关于扎斯拉夫不支持科茨或她在该频道的角色的说法都是完全不准确的。”

　　去年春天，CNN邀请前总统唐纳德·j·特朗普(Donald J. Trump)接受电视“市政厅”采访——如果需要的话，这证明了CNN已经摆脱了任何党派倾向。Zaslav先生非常激动。

　　在节目播出的第二天，一群狂热支持特朗普的观众全程为他的言论欢呼。扎斯拉夫打电话给莱特，说他刚刚度过了经营这家电视台“有史以来最好的一周”。一周之内，随着对该活动的批评越来越多，扎斯拉夫的热情冷却了下来。

　　随后，《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刊登了一篇关于莱特的长篇报道。莱特批评了新闻编辑部对新冠肺炎危机和特朗普的报道，并告诉他的私人教练，扎克“做不到”莱特的锻炼计划。这篇文章疏远了他在该网络中剩下的大多数支持者。

　　据知情人士透露，就在同一周，扎斯拉夫警告莱特，他已经失去了对叙事的控制，有六个月的时间来重新控制叙事。

　　莱特先生承诺的六个月变成了不到六天。多名知情人士说，扎斯拉夫在接下来的一周告诉董事会，他将取代利赫特。不久之后，他邀请莱特在清晨去中央公园散步，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了他，承认他和莱特在过去的一年里都犯了错误。

　　他们短暂的散步在西72街结束。扎斯拉夫提醒莱特，他曾说过，一旦莱特为他工作，他们就不再是朋友了。“既然我不再是你的老板了，我希望我们能再次成为朋友，”扎斯拉夫说，两人拥抱在一起。

　　扎斯拉夫用汤普森取代了利赫特，汤普森曾任《纽约时报》首席执行官和BBC总干事。

　　这两个人从来就不是朋友。

　　詹姆斯·b·斯图尔特(James B. Stewart)是时报的专栏作家，著有九本书，最近一本是《深层政府:特朗普、FBI和法治》(Deep State: Trump, The FBI and Rule of Law)。他获得了1988年普利策解释性新闻奖，现在是哥伦比亚大学商业新闻学教授。更多关于詹姆斯·b·斯图尔特的报道

　　本杰明·穆林报道新闻和娱乐背后的主要公司。通过信号+1 530-961-3223或电子邮件benjamin.mullin@nytimes.com与Ben安全联系。更多关于本杰明·穆林的报道